【中篇小说】女人, 你的名字叫弱者吗?(7)

分类:中篇小说 | 标签: 中篇小说  
2014-07-07 10:18 阅读(?)评论(0)


女人

你的名字叫弱者吗?

7

 

一九八一年的麦收刚完,美华在公社卫生院的产室里生下了一个女孩,取名叫圆圆。

当时,由于计划生育政策刚刚推行,双职工家庭的生育指标抓得正紧,每对儿职工只有一个生育指标。这下,无疑给本就是独苗儿的邹恃强绝了香烟后代。

月子里,秉性凶悍的婆婆指桑骂槐地不给美华好脸色看,逮着机会就甩闲话给她听。邹恃强不但对他母亲的无理行为不加劝阻,反而变本加厉地与之沆瀣一气,张口就用“没用的废物”来诅咒她、漫骂她。为了惩罚美华,她还在月子里时,邹恃强便强行和她同房。美华央求他,他便冷笑着对她说:“你的肚子我是指望不上了,但那玩意儿闲着有什么用?”当他的兽行遭到美华的坚决拒绝时,他便恼羞成怒地对她大打出手,直到遍体伤痕的美华被打熬不住顺从了他时,兽性发泄完了的他才算作罢。

满月后,患上了妇科病的美华想带上孩子去娘家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但这也被没有人性的邹恃强喝骂着坚决阻止了,并威胁她说:“你要是敢去娘家,我就追到你娘家打你;你父母要是敢拦着,我就把你们一家人一块儿收拾!”美华知道邹恃强是那种说得出便做得出的生浑蛋,怕给年老的爹妈惹事,就只好委屈了自己。

产假还没歇满,美华就上班了。她实在忍受不了这个畸形家庭的痛苦折磨,想以投入工作的方式来缓冲一下自己心理和感情上的压抑。

当几个要好的同事们关心地问她:怎么不把产假休完再上班?美华哭了,她把压抑在自己心里的隐情抽抽搭搭的说给了更知心的个别女友。听完,富有同情心的女友看着眼前泪人儿一般的美华,她们不理解从前那个敢说敢道一脸傲气的美华究竟是怎么了,她们更不清楚,外表刚强的她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软弱。

 

十月的一天,美华病了,发着高烧,躺倒在宿舍床上的美华盖着厚被冷得还直哆嗦呢。这时,下了第四节课回来的邹恃强见冷锅冷灶的没给他饭,也不问是怎么回事,进到屋来,他棱着眼睛便问:“怎么还不作饭,你打算饿死我是怎么的?”汗湿衣衾的的美华说:“我实在是难受,你对付着上学校食堂吃点儿得了。”邹恃强乜了一眼床上裹着棉被的美华,没有丝毫同情心的他恶狠狠地道:“死得了不?有口气儿就得伺候我,下地作饭去!”

要强的美华怕让周围的老师笑话,便拖着发烧的病体勉强的下了床。走到外面的小厨房把炉子的火门儿打开了,回脸儿对屋里的邹恃强说:“你去食堂买张烙饼,我给你炒个菜。”这下,躺在床上的邹恃强可不干了,翻身坐起来的粗野地骂了句:“要你丫的干嘛用,你死去!”嘴里骂着,顺手抄起桌上的麻酱瓶,隔着宿舍的玻璃便向厨房里的美华砸来,她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那只砸来的麻酱瓶擦着美华的脑袋拽碎在小厨房的墙上……冲出屋子的邹恃强被闻声赶来的老师们拉住了,再看蹲在厨房地上痛哭的美华时,她的脸和手上被破碎的玻璃割开了好几道血口子,淌下来的血水染红了她那被汗水湿透了的白衬衫……后来,上了几岁年纪的黄老师把美华扶到了自己的宿舍。

黄老师用湿毛巾搌抹干净了美华脸和手上的血迹,然后,用二百二红药水涂抹了那几道血口子。当黄老师让她换上自己的一件干净衣裳时,美华却说什么也不换,更是一劲儿地向后躲闪。

黄老师是在这个学校里教了二十年数学的老教师了,男人姓霍,是这个学校的党支部书记。她劝慰美华说:“恃强的脾气不好,什么事情你就让着他点儿。再说,学校不还正在考虑他的入党问题吗,这样下去对他影响不好。”

听完这话,美华趴在黄老师的肩头哭了,那长期的压抑以及隐藏在心里的怨怼一下子奔袭了出来,她向黄老师哽咽着哭喊道:“他不是人!他简直就是个牲口!”黄老师问:“他怎么不是人了?”美华哭着诉道:“他还不如畜生呢,来了例假他都不放过我!”黄老师听了一惊,低语道:“那可不许,这不是不拿人当人吗?——这我可得跟老霍说说!”听完黄老师最后这句,伏在黄老师肩膀哭着的美华打了个冷战,赶忙央求黄老师:“别——!您可千万别跟霍书记说,他要是因为这入不了党,那我就活不成了!”黄老师又问:“他就那么厉害,这天底下就没王法了?!”美华哭着解开汗衫的两个纽扣,敞开衣襟儿给黄老师看,她说:“您看,这都是他打的,您不知道他打人时有多么狠!”黄老师一时被眼前的景象惊鄂得呆楞住了,只见美华雪白的肌体上到处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淤血,乳沟中间有一道长长的血沟,美华说,那是邹恃强用指甲给划下的。美华扣上了衣襟,红着脸低头说:“不给您看了,我下身儿都让他给踢肿了。”一时回不过神儿来的黄老师老半天才说:“他这么没有人性,你为什么不跟他离婚!”

 

那时,一直暗恋着美华的我还没有调离H中学,看到美华的痛苦遭遇,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难受滋味。虽说美华已是他人之妻,但她留在我心中的形象一如从前那般美好。我曾这样想过:如果当时的美华敢于和邹恃强坚决地离婚,我会毫不迟疑地向她表露我的爱慕,我会用我的温情给予来抚平她心灵的创伤。但不知什么原因,美华宁愿受这种非人的折磨,她也没有提出离婚请求。在漫长的等待中,绝望了的我在八三年向学校提出了调动申请。

离开H中学那天,下了一个白天的小雨在黄昏时分突然雨住天晴了,那时,如血的残阳正一点点地藏进西山的背后,那红红的热烈燃烧着的火烧云染红了西边的天际,它在向人们显耀着最后的辉煌……

美华一直送我到学校的大门口,在分手的小桥上,我定定地凝视着她,那一刻,她的脸犹如灿烂的晚霞般红了,含水的眼睛里似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怅惘和慌乱。我小声的对她说:“晚霞多美丽呀,它是挣脱了乌云的束缚才换来的。经过了黑夜的锤炼,明天的太阳会更灿烂!”她的脸更红了,语气悲哀地说道:“我不敢有那个奢望了!人的一生好比是太阳的一个白昼,一旦落下去,她就再没有升起来的机会了!……”看着她悲凄的面容,我说:“在黑暗里生活久了,就会把心中的灯油耗尽!”两滴清泪砸进积雨的水洼,她把头深深的垂了下去……

我踢起自行车的脚支架,往前推走了两步,回过头,冲她低声的说道:

“三年里,如果有一天过不下去了,那时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你!”

她微微的抖动了一下,然后痛苦地把脸扭向了一边儿,似在对隐没的落日说:“她已经没有那个资格和奢望了,他也根本不值得为她做出那么大的牺牲!”

那一刻,我的喉头有些哽咽,眼前的美华就在一片雾水中了,转过脸,蹬上自行车的我便消失在了黄昏的雾蔼中……

三年之后,我结婚了,但与我携手的那人不是美华。

2002730写毕

2014615改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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