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之子

 魑魅拍档

（一）

今天下午的这个全体会散了之后，Y中学的老师们就将开始休养生息的暑假生活了。在今天召开的全体教职员工会上，越来越能白乎的柴校长在台上罗里罗嗦地讲了快两个钟头了，直到她把加强计划生育、注意交通安全、注意饮食卫生之类的琐事全都讲完了，却一直也没提及到下一学期的人事安排和干部的分工问题。

按以往的惯例，考核完了，今天是要公布每个教职员工在下学期你所承担的工作和所在的岗位的。可是今天，直到老师们推开椅子站起来了，柴校长才补了一句：老师们跟班走。然后就宣布散会了。

由于工作安排还没尘埃落定，老师们的心里不塌实，学校各个处室的中层干部就更不塌实。顾作玄虚，似乎这已经成了柴校长的一贯伎俩。只有这样，柴校长和郎助理这对儿亲密搭档也就有事儿琢磨了，不然，以校为家的他俩拿什么话棒去欺骗家人？至于他们是怎样的一种通宵达旦的工作，外人不得而知，兴许只有学校门房的老周头儿才能看出个子丑寅卯来吧。

其实，要说到了这会儿老师们的工作还没个着落，未免有点儿夸大其辞。放假前的那周，学校离主管教学工作的杨副校长分别找老师们单独谈了，绝大多数老师都清楚自己下一学年干什么了，甚至有的老师都在开始准备下一学年的授课教案了。关键的问题是出在了学校几个部门的中层干部的安排上，特别是上一年度的政教副主任郑德祥的工作还没有最后敲定罢了。

早在几个月前，学校离各个重要岗位的人选早就被柴校长和郎助理二位领导谋定好了，也都给那几位靠他们俩个吃饭的亲信们吃了定心丸。所以，学校六名中层干部有五位早就安排妥当了，惟独在干部名单上排在最后的副主任郑德祥，只有他还不知道自个儿的结果呢。

今年的暑假过后，在学校原有的五名正职中层干部中，人事干部许凤山已经办了退休的手续回家了，剩下的四位中层干部是一水儿的女性，这四人都是柴、郎二位精心栽培的心腹。早在几个月前，柴校长就都安排打点好了她们各自的位置，郎助理更是向她们拍胸脯打了保票。倒是微不足道的郑德祥副主任的工作安排，着实让柴校长和郎助理十足的伤透了脑筋。

先哲有言，趣不投，不与为伴；道不同，不相与谋。对于始终不愿参与他们行瞒天过海欺世盗名之能事的郑德祥来说，出自柴校长和郎助理的本意，是坚决要拿掉这位使着不顺手用着不开心的郑副主任的。何况这又是年聘的当口儿，假“锐意改革”之名、借“精简机构”为说辞，这个只有几十个教职工的弹丸小校，就是不设副主任的位置也冠冕堂皇的说得过去。再说了，凭借他俩手中的权力，要封杀一个微不足道的副主任，对于玩弄权术如同脱回裤子简单的柴校长来说，那还不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儿？可真正让二位领导感到挠头，不是说郑德祥这个人有多难对付，只要在下发的聘任岗位意向表上我不设副主任的职位，你自个儿就灰头撤脸地把自己撤了，还用得着我和你去费拿唾沫星子。让柴、郎二位感到有些难办的是，只要照章办事，拿掉一个郑德祥并不难，关键是封住底下的几十张口！究竟给这个很有群众基础的郑德祥罗织什么样的罪名才更合适呢？弄不好，逮不着黄鼠狼，还得落上一身骚儿。

说到郑德祥，Y中学一共有五十六名上岗教师，当属他的教学能力最强，也是这所学校里仅有的一位区级骨干教师。条分缕析学校各个岗位上所有在任干部，只他一人是正规大学出来的本科生，他的技术职称也最高。郑德祥这人能力在那儿摆着，加之他的为人又厚道本分，从来不干插圈拴套陷害人的损事，在全校教职工中有一定的声望和威信。这些原由先暂且不论，最让柴、郎二位忌惮是，就是认贼作父的奸臣秦桧，他的身边儿还有三个相好陪绑呢，何况这个正人君子郑德祥呢？

柴校长和郎助理并不糊涂，以郑德祥的人品和禀性，你就是在全体教职工大会上扬名挂号地把他从副主任的位置上撸下来，这个人也绝不会跟他们闹个鸡飞狗跳的。

郑德祥这人天生就是一副忍辱负重的性格，凡事不爱较真儿。平时，凡了解他的人都这样评价他：郑德祥这人是好人，把别人孩子扔井里的事他干不了，在柴禾堆上屎拉的事他做不出来！可是，一些不了解他的人却是这么给他定性的：这人，天生的松包蛋窝囊废一个，吃了窝心亏，也他妈是哑巴让狗操了，有苦都道不出来。

道不平，有人铲。虽说郑德祥是个有苦说不出的人，但握着监督干部使用权的党支部书记田树望却不是软泥捏的，真要罢黜郑德祥的副主任职务，柴、郎二位必得迈过他这道门槛儿。

有道则现。郑德祥和有着共同语言的田书记、主管学校教学工作的杨副校长能说到一块儿去，因而在往来上就更多些。

2001年8月1日初稿

2014年3月8日改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