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之子

麦菊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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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家医院妇产科的手术室里，当那只冰凉的铁手缓缓地伸进麦菊姐温热的身体里时，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在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向她袭来的时候，她知道，这个还没来得及成形的小生命已经被那只铁手无情地葬送了……

    做完手术，他们谢绝了那位战友爱人提出的住院挽留，麦菊姐一身虚弱地回到了部队招待所。在她将养身体的几天里，钱开明对战友们谎称，北方来的麦菊姐有些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的病倒了。舰队领导和艇上的战友们都来看望麦菊姐，把不少的营养品堆放在了她的床头。

    几天里，做完手术之后的麦菊姐身体虚弱不说，心情始终也晴朗不起来。虽然钱开明每天从舰上回来后就陪伴在她的左右，但他已经没有了她初来那两天的热烈和殷勤了，更多的时候是沉默和相顾无言。一周之后，麦菊姐觉着自己的身子没有什么大碍了，她就和钱开明商量说，快要麦收了，她打算过两天就回去了。

    钱开明只是劝麦菊姐将养些日子再走，但却没有执意的挽留。麦菊姐知道，再呆下去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她让钱开明去车站买好了三天后的火车票。临走时，钱开明把麦菊姐手术时战友们送的慰问品收拾好塞进了一只手提包，让麦菊姐带回去给双方的老人们。

    在送走麦菊姐的杭州火车站，不知是分别的惆怅还是为什么，钱开明的话语已经没有迎接她来时那么多了，神色也远没有那天的喜兴和热烈。麦菊姐当是别离的痛苦使他如此，因此就没有多想。在火车徐徐的启动那一刻，麦菊姐看着泥塑木雕般立在站台上的钱开明，心里一酸，泪水便顺着她还略显苍白的脸颊滚了下来，扭过脸去，她无声地啜泣了起来……

    初秋八月，抢收完麦子后播种下去的三茬老玉米开始孕穗了，麦菊姐从杭州返回家乡已经是两个多月的光景了。

刚回来的第二周，麦菊姐接到了钱开明打听她身体情况的问安信件。打那以后，她已经快两个月没有得到钱开明的消息了。

    一天的下午，天儿很热，还没上工的人们躲在家里歇晌。由于没有求医拿药的病人造访，心事重重的麦菊姐恹恹地伏在村医务室摆放着药瓶药盒的条案上打盹儿。

    “孙麦菊拿信。”突听一声吆喝，把正迷瞪着假寐的麦菊姐唬了一跳。待她从乡邮员手里接过信来看时，那熟悉的地址终于展现在了她的面前。盼信盼得眼蓝的麦菊姐没有像往常那样用那只镀镍的小剪子细心的剪开信头，情急之下，她一下就把信头撕了下去——由于心急，被随之扯出的那两张信笺也被她随着信头撕去了一角儿。

    麦菊姐贪婪地读着钱开明给她的来信，看着看着，麦菊姐的嘴角就挂起了微笑，脸上久布的愁云也随着那层笑意的弥漫随风飘散了……

    钱开明在信中说，舰队领导考虑他快要服役期满了，又是业务上的尖子，再不提拔怕冷了士兵们的心。所以，上级领导经过认真的研究，还是决定将他提干。前几天，舰队政治部的首长已经找他谈过话了，并告知他，任命的命令马上就下达到艇上。

    他还在信中说，一旦他提干的任命下来，年底他就向上级打结婚报告。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也许今年的春节前后就能把婚事办了，让她提前作好一切准备。

    常听人讲，人是因为希望的存在才对活着充满信心的。麦菊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自打接到钱开明这封报喜的信件之后，麦菊姐一扫往日孤独苦闷彷徨忧伤的满天阴霾，在她原本苍白的脸上又染上了美丽的红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麦菊姐连自个儿走在路上都是笑着的。在相好的几个同伴中，她最先把这个天大的喜讯悄悄的告诉了我姐。看到换了一个人一样的麦菊姐，姐的心里跟着她一块儿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