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六年夏,太宗传下旨意:“凡皇太子取出使用府库内的器物,有关部门不要加以限制。”
结果,圣旨发出不到六十天,东宫使用的器物已经超过七万件。张玄素便上书给太宗:“圣上与太子殿下论亲则是父子,论事则兼有家、国。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希望陛下能居安思危,行事一天比一天更谨慎。”
太子承乾实在是骄奢致极,他厌恶张玄素上书多事,就派了身边的奴仆蒙面隐藏在宫门的后面,用大马椎袭击张玄素,毫无防备的张玄素差点被他打死。
太子承乾荒淫无道德行欠缺,他十分宠幸太常寺的乐童称心,并与之同榻睡卧形影不离,于是朝里便有诋毁太子的议论。
后来,太宗为避人废嫡立庶的口舌,派了忠正梗直的魏征去辅佐太子,以次来消除天下人的疑心,但放纵欲望穷尽情趣的太子实在是不争气,未见有什么收敛和长进。由此,太宗就更不喜欢这个承乾了。
魏王李泰是太宗的次子,年龄虽然不大,却颇有心计。他不但多才多艺勤奋好学,尚且礼贤下士尊贤爱能,于是就很得太宗皇帝的偏爱,由此便萌生了废黜承乾,立李泰未太子的念头。
有一回,太宗对谏议大夫褚遂良说:“你负责《起居住》的编纂,那上面所记载的事情能给我看看吗?”
褚遂良回道:“史官记载君主的言论行为,不管善恶乖谬,全部照实登录。也许可以使君主不敢做坏事,但没有听说君主自己可以取来观看的。”
太宗又问遂良:“我有不好的事,你也照实记载吗”
楮遂良答说:“臣下的职责是秉笔直书,不敢不记载。”
黄门侍郎刘洎接遂良的话道:“假使褚遂良不去记载,天下人也都要记载。”
太宗点头称赞:“实在应该如此。”
这年秋天,特进魏征患病不能上朝。太宗亲笔下诏探问他的病情,并且说:“几天不见,我的过错多了,现在想去亲自探望,但又怕增加你的烦劳。如果有什么想法,可写好封缄后呈上来。”
魏征随后上书给太宗:“近来,弟子凌辱师长,奴婢轻慢主人,下级多藐视上级,都是有原因才如此的,这个风气不可长。”
他又奏到:“陛下临朝,曾经说要有最大的公心,退下来所实行的,却不免有些偏私狭隘。有时怕别人知道,将威严怒气加在他人身上,想掩盖反而暴露得更加明显,陛下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益处呢?”
听说魏征的房子没有堂室,太宗命人停止了小殿的修建,用这些材料为魏征修建堂室,数日后建成。太宗还赐给他素屏风、素色的坐卧垫具和家具等,以适应魏征平日的好尚。
魏征上表向太宗致谢,太宗又亲笔下诏给他,说:“如此礼敬你,为的是百姓和国家,你不必过分地表示感谢。”
这年冬天,太宗对身边的大臣们说:“我作为民众的君主,想使天下的百姓都富贵。……减轻劳役,降低赋税,使他们各自经营家业,就都富足了。如果他们家家衣食充足,人人生活富裕,我即使不听音乐,也乐在其中了。”
太宗手下,有一位名叫党仁弘的隋朝降将,此人很有才干谋略,先随高祖李渊平定京城,待秦王大军向东征讨时,党仁弘又不断的转运粮饷。后来在太宗手下做事,历任南宁、广州等地的都督,所到之处,都有声威政绩,太宗便十分的器重他。然而,此人却有贪婪的本性不能收敛,在被免除广州都督时,其聚敛的赃物达百万之多,被人检举告发后,依律定罪当处死刑。
太宗看到大理寺呈报上来的请示诛杀党仁弘的奏折,悯其年老,心中不忍,便撤去了当晚的饭桌。
第二天,太宗对侍从大臣们说:“我昨天一晚都在为党仁弘寻找活命的理由,但终未找到。现在想违背法度,对他网开一面,特向你们请求解救他的良策。”
众臣沉默……
几日后,太宗又召集五品以上的官员到太极殿,愧赧地对众大臣说:“我偏袒党仁弘想赦免他,这是扰乱法度,辜负了上天,想到南郊坐在禾杆编织的席子上,一天进一餐的粗食,向上天谢罪三天。”
房玄龄出班跪奏道:“生杀大权,是君主专有的,陛下为什么要这样苛刻的贬责自己呢?”
诸位大臣齐给太宗叩头,都坚决请求太宗皇帝不可轻贱龙体,众人从早晨一直劝谏到太阳偏西,太宗这才降下亲笔诏书,自称:“我有三件罪过:第一件,没有识别才能品行的眼力;第二件,以一己私心扰乱国家法度;第三件,赞赏好的行为而未赏赐,厌恶坏的行为而未诛杀。”
随即,太宗废黜党仁弘为平民,并流放到钦州服刑。
后来,太宗这样询问身边的大臣:“自古以来,君主扰乱法度而臣属致力于政事,有时君主致力于政事而臣属扰乱法度,二者哪个更严重?”
病体虚弱的魏征在坐椅上欠身答道:“君主致力于政事,则赏善罚恶适当,臣属怎么敢扰乱法度?如果君主不致力于政事,强横暴虐,刚愎自用,即使有良好的臣属,他又怎能施展才能?”
太宗微笑着点头嘉许。 2002年8月15日初稿 2013年9月28日改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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